麗莎忽然又叫了一聲：「天哪！」
安德問：「怎麼了？」
麗莎：「『魔女舞團』的成員都姓路，她們該不會是一夥的？」
安德點點頭，心裡覺得非常有可能。
採菊也點頭說：「但路西法應該沒有敵意，『魔女舞團』更加沒有。」
安德：「我也覺得沒有，路西法還要我做他的女婿，繼承他的事業。」
麗莎：「那怎麼可以！」
安德：「是啊！我跟他說『我結婚了』，但他說『結不結婚不是問題』。」
採菊：「『自在天宮』是世界首屈一指的俱樂部，不但財力驚人，政、商、娛樂各方面的背景也極不簡單。據說，『路西法』並不是真名而是頭銜，代表『自在天宮』的主人，由上一代的『路西法』尋找合適的人，成為下一代的繼承人。基本條件是顏值，也就是相貌必須英俊出眾，除此之外，觀念必須靈活，性格不受約束，樂意享受頂級欲愛，並以推廣欲愛為志業。」
麗莎問：「樂意享受頂級欲愛，怎麼也成了條件，大家不都是這樣嗎？」
採菊答：「對一般人來說，這自然不成問題。但一個人要是觀念靈活，性格不受約束，通常也會明白欲愛的過患，要這樣的人樂意享受頂級欲愛，那可就難了。」
麗莎問：「觀念靈活，這好像沒什麼吧？」
採菊：「不然，世間人都有自性見，觀念不可能靈活到哪裡去。」
麗莎問：「什麼是自性見？」
採菊：「就是以為某種事物就一定會有某種特徵，例如男人就是勇敢、有志氣，女人就是善妬、小氣。」
麗莎：「這應該是愚痴的人才會犯的錯誤吧？」
採菊：「世間智者也會有比較微細的自性見，例如人本主義、民族主義、世界主義……等等的思想，都是假設五蘊實有而建立的思想，沒有一個不是自性見。」
麗莎：「自性見會造成什麼問題？」
採菊：「自性見越嚴重，觀念就越僵化，一旦產生衝突，就越難調解，甚至發生戰爭，死人無算。」
麗莎：「沒有自性見的人為什麼觀念靈活？」
採菊：「沒有自性見的人，看男人不是男人，女人不是女人，山河大地不是山河大地，乃至看待一切法也不是一切法，如《金剛經》說：『所言法相者，如來說即非法相，是名法相。』因為這樣，只要一件事對眾生有利，他可以靈活變通，漸漸出生方便智，遠勝過一般人。」
麗莎點點頭，接著又問：「性格不受約束，不是也很平常嗎？」
採菊：「並非如此，一般人會受到名利、欲愛、權勢、教條等等的約束，修行人又會受到戒相的約束，並非真正的自由人。」
安德：「按你這麼說，豈不是只有出世間聖賢才符合標準？」
採菊：「不錯，但聖賢怎麼可能樂意享受頂級欲愛呢？又怎麼會樂意推廣欲愛呢？」
麗莎突然說：「我知道有一種人可以。」
安德感到很意外：「你說說看，是什麼人？」
麗莎：「菩薩。」
採菊和安德都點頭稱是。
安德問：「你怎麼突然開竅了？」
麗莎：「這沒什麼，採菊說要出世間聖賢，又排除了禁欲的聲聞人，那麼就只剩下菩薩了。」這段時間麗莎讀了《文藝佛心》《實證佛教修行方法》等書，已建立了相當的知見。
採菊：「沒錯，而且這必須是七住以上的菩薩。」
麗莎：「安德正好符合這個條件，難怪被路西法看中。」
安德：「『自在天宮』傳承多少代了？」
採菊：「據說從戰國時代就有『自在天宮』，到現在已經傳了80代。」
麗莎：「從戰國時代就有，這也太驚人了吧！」
安德：「但我從沒聽說過，中國歷史上有『自在天宮』和『路西法』的事跡。」
採菊：「『自在天宮』和『路西法』是最近才用的名稱，以前是道家的一支，第一代祖師是莊周，也就是莊子。」
麗莎：「這怎麼可能？」
採菊：「據『自在天宮』的說法，波旬一直在人間推廣三法：法無定法、自由自在、歡享欲樂。祂有時以意生身在人間示現，有時又交棒給代理人，在這一期的地球文明，是從戰國時代的莊周開始。」
麗莎：「什麼是意生身？」
採菊：「意生身是大菩薩變化出來的色身，例如觀世音菩薩曾示現為魚籃觀音等等。」
麗莎：「為什麼魔王也有意生身？」
採菊：「《維摩詰經》說，魔王大多是不可思議解脫菩薩所示現，所以祂們也有意生身。」
麗莎：「路西法是波旬的意生身，或者只是代理人？」
採菊：「我也不知道。要是安德當了『路西法』，他肯定是代理人。」
安德：「你難道想讓我去當『路西法』？」
採菊：「為什麼不？『自在天宮』富可敵國，你要是當了『路西法』，這些產業都歸你運用，可以利益很多人。」
麗莎：「魔王名聲很壞，現在這個路西法也很邪門，安德不用去淌這混水吧？」
採菊：「安德現在跟『魔女舞團』在一起，名聲本來就沒好到哪裡去，當了『路西法』就是實至名歸，以魔王的頭銜統領眾魔。」
麗莎有些不以為然地說：「一個菩薩竟然走入魔道，這不是顛倒嗎？」
採菊：「《維摩詰經》說：『十方無量阿僧祇世界中作魔王者，多是住不可思議解脫菩薩，以方便力，教化眾生，現作魔王。』安德的修證，還夠不上『不可思議解脫菩薩』，但作為魔王的代理人，見習諸魔境界，以便發起方便智，將來自然可以成為『不可思議解脫菩薩』。」
安德：「我明白了，如《維摩詰經》說：『示入於魔，而順佛智慧，不隨他教。』以世俗諦來說，佛魔都是夢幻泡影。從勝義諦來說，無佛也無魔。」
採菊：「別光說不練，先生幾個魔子魔孫給我看看！」
麗莎張開大嘴，心裡高喊：「天哪！」看採菊和安德都若無其事，她皺眉吐舌。採菊忽然斜拍麗莎的肩膀，她本能地頓了一下，三人皆哈哈大笑。
──────
「自在天宮」辦公室。
路西法再度接見安德，多媚、喜心和悅彼也在場。
安德：「伯父，多媚說您有事要跟我說。」
路西法：「怎麼還叫我『伯父』？多媚成為你的眷屬，你就該叫我『岳父』，何況又加上喜心和悅彼！」
安德有些尷尬，但還是改口叫：「岳父！」
路西法：「很好，女婿！我說過『結不結婚不是問題』，但你得跟她們生孩子。我的條件很簡單，你只要讓多媚、喜心和悅彼各生一個孩子，『自在天宮』就是你的。」
安德：「岳父！生孩子的事，我很樂意，但還是要徵詢她們的意願。」
多媚：「求之不得！」
喜心：「樂意之至！」
悅彼：「非安德莫屬！」
路西法：「很好！」
他接著跟安德講述「自在天宮」的歷史和任務，跟採菊說的大同小異。安德心想：「奇怪！採菊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？」
路西法：「等她們都懷上你的孩子，我再詳細跟你講『自在天宮』的產業。」
安德：「『自在天宮』有沒有秘密組織策劃奪取政權，或者用非正規的方式主導人類文明前進的方向？」
路西法聽了哈哈大笑：「你想到哪裡去了，光明會，還是地下黨？那些都是很低級的『術』，只是窮折騰，一點用處都沒有。」
安德：「換句話說，有高級的『術』，是『自在天宮』所採用的？」
路西法：「當然！」
安德：「可以詳細說明嗎？」
路西法：「高級的『術』必須符合『道』，所謂『順天者昌，逆天者亡』，就是指這個道理。」
安德問：「什麼是『道』？」
路西法：「獨立思考發現真相是道，厭苦趨樂是道，好逸惡勞是道，乃至三乘菩提是道。」
安德問：「獨立思考發現真相，為什麼是道？」
路西法：「道有世間道和出世間道。世間道即是科學、邏輯等學問，它可以讓人發現世間規律，從而順應世間規律，得到最大的幸福快樂。出世間道是從觀察五陰非我入手，最終發現，一切有為法皆非我、不異我，從而入於勝義諦，解脫生死輪迴。出世間道能讓人解脫，稱之為道，名副其實。世間道不離相、名、分別，無法讓人解脫，但它可以作為出世間道的基礎，因中說果，也稱之為道。」
安德問：「厭苦趨樂，會使人不擇手段達到目的，怎麼能說是道？」
路西法：「厭苦趨樂是有情的本能，凡夫以為錢財、美色、權力可以讓人快樂，因此趨之若鶩，但這些都是有為法，有為法的生、住、異、滅，最終必然引發苦。世間智者觀察有為法的過患，因此能夠厭離有為法，最終證得永恆的涅槃之樂，要是他們沒有厭苦趨樂的本能，就不可能證得涅槃。」
安德又問：「百工好逸惡勞必致百業蕭條，修行人好逸惡勞必致惡法增長，怎麼可以說是道？」
路西法：「如果我讓你花三個小時挖一個坑，然後讓你再花三小時把坑填平，你幹不幹？」
安德答：「不幹。最終結果是一樣的，何苦要白花六個小時？」
路西法：「這就是好逸惡勞的本能，讓你想要減少不必要的造作。凡夫的好逸惡勞，是應作而不作。出世間聖賢的好逸惡勞，則是不應作即不作，明白有為法無常、苦、空、非我，因此遠離一切的造作追求，終能隨順涅槃寂靜，這都是從好逸惡勞的本能而來。」
安德問：「既然您認同三乘菩提即是道，為什麼要教修行人歡享欲樂？」
路西法：「聲聞、緣覺不受欲樂，最終入無餘涅槃，無法成佛。菩薩於恆河沙劫中，享受五欲之樂，反而能夠以欲貪為方便，成熟眾生，莊嚴國土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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