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禅宗的开悟与传承】第五章 悟道的士大夫 第一节 张九成

lake in a mountain valley

本章介绍四位士大夫,皆是宗杲的悟道弟子,为史传所明载的。

第一节 张九成

张九成,字子韶,生于北宋哲宗元佑七年(1092年),号无垢居士,于南安流放时,又自号横浦居士。九成祖先原为开封人,后来才迁徙到浙江钱塘。他是龟山先生杨时的学生。

九成于绍兴二年(1132年)状元及第,曾做过镇东军签判、著作佐郎、著作郎、宗正少卿、权礼部侍郎、权刑部侍郎等职。他还做过侍讲,为高宗皇帝讲《春秋》,现存于《横浦集》的〈迩英春秋进讲〉〈夏曹伯来朝〉〈齐人归公孙赦之丧〉〈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鼓用牲于社〉四篇,即为当时之经筵讲义[1]。

绍兴十年(1140年),九成以反对和议,为秦桧谪守邵州,不久又遭何铸弹劾「矫伪欺俗,倾附赵鼎」,而落职闲居。绍兴十一年(1141年),九成丧父,为超荐亡父,于临安府径山能仁禅院,请大慧宗杲禅师升座说法。秦桧恐其议己,令司谏詹大方劾其谤讪朝政,朝廷因令其在家服丧,期满另候朝命。宗杲则剥夺僧籍,编置衡阳。

绍兴十三年(1143年),父丧期满,朝廷与张九成宫观,令南安军居住。所谓的「与宫观」,是由士大夫担任道教宫观的主持人,这样的士大夫称之为「奉祠官」。如宋曾几诗:「整整三朝玉笋班,几年流落奉祠官。」[2]奉祠官是宋政府给退休和落职官员的闲缺,让他们还能有一份薪资。就靠着这一份闲缺,九成乃能无后顾之忧,而读书不辍,并撰就《横浦集》等著作。

九成与宗杲二人分别被流放,其间似无连络。直到绍兴十八年(1148年)正旦,宗杲在衡阳,书寄九成曰:「上苑玉池方解冻,人间杨柳又垂春。山堂尽日焚香坐,长忆毘耶多口人。」[3]

此诗亦载于《宋诗纪事》,末句「长忆毘耶多口人」作「长忆毘邪杜口人」。何广棪教授考证曰:

末句之「毘邪杜口人」,即指张九成无垢居士。毘邪,或译作毘耶,乃地名,维摩诘所居之地。考后秦僧肇《肇论》有句云:「释迦掩室于摩竭,净名杜口于毘耶。」斯即本诗末句所本。净名乃毘摩罗诘之意译,一译作无垢,即维摩诘居士。宗杲有意将九成比作维摩诘,则其用典之圆融无碍,已达天衣无缝之上乘境界。[4]

「毘耶」与「毘邪」固为音译之异,实无关紧要。而「多口」与「杜口」,则全然相反,此二词之闽南语[5]读音极为相近,应系传抄者误听。今依「净名杜口于毘耶」的典故,认为《宋诗纪事》的版本方为正确。

绍兴二十六年(1156年),也就是秦桧病死之后的次年,九成获赦还,复秘阁修撰官职,并知温州。在温州任内,因朝廷督促军粮,九成上书朝廷痛陈其弊。南宋高宗绍兴二十九年(1159年),九成知事不可为,以病辞归。同年夏,病逝于故乡,得年六十八岁。理宗宝庆元年(1225年),赠太师崇国公,谥文忠。

《宋史》本传说:「九成研思经学,多有训解。然早与学佛者游,故其议论多偏。」[6]张九成有关经学方面的训解,于《宋史.艺文志》有著录者,包括《尚书详说》五十卷、《中庸说》一卷、《大学说》一卷、《孝经解》四卷、《论语解》十卷、《乡党、少遗、咸有一德论、孟子拾遗》共一卷。由于朱熹和《宋史》的严词批判,这些著作大多散佚,也许有少部分仍保留在《横浦集》。保存比较完整者,则为《孟子传》二十九卷,收于《四库全书》。这是训解《孟子》的书,而不是孟子的传记。

以上是正史与儒家典籍所传述的张九成。底下则是禅门典籍所记载的张九成。首先是宋朝的《嘉泰普灯录》:

侍郎张九成居士,字子韶,号无垢。未第,因客谈杨文公[7]、吕微仲[8]诸名儒所造精妙,皆由禅学而至也,于是心慕之。闻宝印楚明禅师道传大通,居净慈,即之。请问入道之要。明曰:「此事唯念念不舍,久久纯熟,时节到来,自然证入。」复举赵州栢树子[9]话,令时时提撕。

公久之无省,辞谒善权清禅师,问曰:「此事人人有分、个个圆成,是否?」清曰:「然。」公曰:「为甚某无个入处?」清于袖中出数珠示之曰:「此是谁底?」公俛仰无对。清复袖之,曰:「是汝底,则拈取去。才涉思惟,即不是汝底。」公悚然。

未几,留苏氏馆,一夕如厕,以栢树子话究之,闻蛙鸣,释然契入。有偈曰:「春天月夜一声蛙,撞破乾坤共一家。正恁么时谁会得?岭头脚痛有玄沙。」[10]

这里讲张九成悟道的因缘,是在考取进士以前。宝印楚明禅师指导九成修证方法。善权清禅师则以机锋示之。不过,这都是在九成参访时,所做的简单指导,所以不算是他的传承和尚。

宋昙秀所辑的《人天宝鉴》,说到他在悟前曾拜访过胡安国:

谒胡文定公,咨尽心行己之道。胡告以将《语》《孟》谈仁义处类作一处看,则要在其中。公禀受其语,造次不忘,一夕如厕,谛思「恻隐之心,仁之端也」[11],正沉默间,忽闻蛙鸣,不觉举庭前柏树子,蓦有省。[12]

按,胡安国,字康侯,谥文定,曾著《春秋传》三十卷,事迹详《宋史.儒林传》;安国于禅门,为上封祖秀禅师法嗣,见录于《嘉泰普灯录》等。若《人天宝鉴》所载属实,则胡安国对九成的指导,似乎更为关键。宋悟明所集的《联灯会要》,亦有类似的记载[13]。

「岭头脚痛有玄沙」,典故出自玄沙师备(835 – 908)禅师悟道经过,曾记载于《联灯会要》,而以《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》所载,最为简明:

福州玄沙宗一大师,讳师备,芒鞋布衲,菲食自怡,雪峯高其苦行,常以备头陀呼之。世传:「玄沙不出岭,保寿不渡河。」因蹶伤足指,叹曰:「是身非有,痛自何来?是身是苦,毕竟无生。休,休!达磨不来东土,二祖不往西天。」遂回复,因阅《楞严》而发明,故应机捷敏与修多罗合,至与雪峯征诘,亦当仁不让。峯曰:「备头陀,再来人也。」[14]

《嘉泰普灯录》[15]接着又记载:

届明,谒法印一禅师,机语颇契。

适私忌,就明静庵供。云水主僧惟尚禅师才见,乃展手。公便喝,尚批公颊。公趋前。尚曰:「张学录何得谤大般若?」公曰:「某见处只如此,和尚又作么生?」

尚举「马祖升堂,百丈卷席话」诘之,叙语未终,公推倒卓〔桌〕子。尚大呼:「张学录杀人!」公跃起,问傍僧曰:「汝又作么生?」僧罔措。公欧〔殴〕之。顾尚曰:「祖祢不了,殃及儿孙。」尚大笑。公献偈曰:「卷席因缘也大奇,诸方闻举尽攒眉。台盘趯倒人星散,直汉从来不受欺。」尚答曰:「从来高价不饶伊,百战场中夺两眉。夺角冲关君会也,丛林谁敢更相欺?」

绍兴癸丑[16],魁多士[17],复谒尚于东庵。尚曰:「浮山圜鉴云:『饶你入得汾阳室,始到浮山门,亦未见老僧在。』如何?」公指侍僧曰:「虾蟆窟里讨甚蛟龙!」

这是说九成悟后不久,便机锋凌厉,与惟尚禅师往来互相勘验,不相上下,难怪后来宗杲称赞他「神臂弓一发,穿过千重甲」。

九成见宗杲,已在担任礼部侍郎以后,当时是绍兴七年(1137年)。《嘉泰普灯录》记载:

丁巳[18]秋,大慧禅师董径山,学者仰如星斗。公阅其语要,叹曰:「是知宗门有人。」持以语尚,恨未一见。及为礼部侍郎,偶参政刘公[19]请慧说法于天竺,公三往不值。暨慧报谒,公见,但寒暄而已,慧亦默识之。[20]

九成所以欲见宗杲,据《人天宝鉴》所说,是由于见到宗杲于画像上的题字。[21]那是吴伟明所供的画相,上面有宗杲所题的自况语:「这个村和尚少人能近傍,黑漆粗竹篦,佛来也一棒,没秋毫人情,有万千无状。慈悲时观音菩萨之所不如,嗔恚时阿修罗王亦难比况。世上可憎可恶者是这般底阿师,如何也有人画渠供食?」[22]

宋悟明集《联灯会要》记载:

公谒妙喜不遇,妙喜报谒公私第,但寒温而已。妙喜归,谓参徒云:「张侍郎不假师承,有个自得处。」学徒云:「闻相见,未尝说着个禅字,何以知之?」妙喜云:「要我眼作甚么?」[23]

《联灯会要》谓宗杲见九成,没有跟他谈禅说道,只是寒暄几句,已判定九成所悟真实。由宗杲答复门人的质疑,可知他是以眼睛观察而知。此事在禅门中虽然罕见,却非绝无仅有。据《景德传灯录》记载,丹霞天然禅师,「才见马大师,以手托幞头额。马顾视良久曰:『南岳石头是汝师也。』」[24]惠洪《禅林僧宝传》便说:「丹霞承马祖印可,而作石头之裔。」[25]意思是说,马祖道一禅师,光只是从「以手托幞头额」这一点,便看出丹霞天然已经开悟,只是发现他的法缘不在自己,所以要他另投石头希迁禅师。张九成的情形和丹霞类似,他是在未见到宗杲之前,已由惟尚禅师为他做非正式的印证,他所以列为宗杲的法嗣,是因为他后来跟随宗杲学法,更加深入禅法。自参自悟者以印证者为师,原则上只是挂名而已,所以若另有实际从学的老师,自应以后者为准。因为,真悟者不会找一个未悟或错悟的老师来从学,二者之间,必是灵犀相通,这是实质上的师生关系。

宗杲勘验人,但以眼观,不以言语的例子,还有二起。一者,载于《大慧普觉禅师年谱》绍兴八年(1138年)条,宗杲自述:「因遣道谦往零陵问讯紫岩居士,谦中途打发大事。及归,老僧半山亭望见,便云:『这汉,和骨都换了也。』谦闻之大惊。」

二者,载于《罗湖野录》:

本侍者[26]参禅许多年,〔宗杲〕逐日只道得个:「不会!」本诟之曰:「这小鬼!你未生时,我已三度霍山庙里退牙了。好教你知!」由兹益锐志以「狗子无佛性话」举「无」字而提撕。一夕,将三鼓,倚殿柱昏寐间,不觉「无」字出口吻间,忽尔顿悟。后三日,妙喜归自郡城。本趋丈室,足才越阃,未及吐词,妙喜曰:「本胡子!这回方是彻头。」[27]

绍兴二十六年(1156年),宗杲与九成同时遇赦北上,此事《嘉泰普灯录》记载:「丙子春,蒙恩北还,道次新淦,而慧适至,与联舟剧谈宗要,未尝语往事。」《人天宝鉴》则载为:「公北还至赣州,妙喜亦从梅阳来,联舟东下,妙喜日提宗要。」[28]据《大慧普觉禅师年谱》二人应系在灨川相聚,留连款语、遍赏名山,方才联舟北上,而于新淦分袂。九成并作赠别诗一首:

相别十七年,其间无不有。今朝忽相见,对面成老丑。

人生大梦耳,是非安足究。欲叙惓惓怀,老大慵开口。

公作湖南行,我赴永嘉守。重别是今日,南北又奔走。

已歃相过盟,长沙不宜久。[29]

此处的「公作湖南行」,系指秦国太夫人计法真病危,宗杲受张浚之请,赴湖南长沙,欲见法真最后一面。「我赴永嘉守」,永嘉即是温州,指九成前往温州,就任太守之职。

九成有一首颂,说黄龙三关:

我手何似佛手?天下衲僧无口。纵饶撩起便行,也是鬼窟里走(讳不得)。我脚何似驴脚?又被呞胶黏着。翻身直上兜率天,已是遭他老鼠药(吐不出)。人人有个生缘处?铁围山下几千年。三灾直到四禅天,这驴犹自在旁边(煞得工夫)。[30]

黄龙三关是黄龙慧南禅师(1002 – 1069)所作,第一关是「上座生缘何处?」第二关是「我手何似佛手?」第三关是「我脚何似驴脚?」「三十余年,示此三问,往往学者多不凑机。」[31]九成此颂,一方面宣示其悟境,一方面实为指示后学,欲令其有悟入之缘。

九成曾说:

某每闻径山老人所举因缘,豁然四达,如千门万户,不消一踏而开,或与联舆接席,登高山之上;或缓步徐行,入深水之中。非出常情之流,莫知吾二人落处。然九成了末后大事,实在径山老人处,此瓣香不敢孤负他也。[32]

按,所谓「末后」大事,在禅门中通常是指牢关而言。无门慧开禅师曾说过:「若是末后句,岩头、德山俱未梦见在。」[33]九成所自许的「末后大事」,是否即是慧开所说的「末后句」,不得而知。如果是的话,九成参禅的成就,已在岩头、德山之上。不管怎么说,九成确实是在宗杲的指导下,更深入禅法,因此禅门典籍都把他列为宗杲的法嗣。

朱熹于孝宗乾道二年(1166年)三十七岁时作《杂学辨》,此书中说:

张公始学于龟山之门,而逃儒以归于释,既自以为有得矣。而其释之师语之曰:「左右既得欛柄入手,开导之际,当改头换面,随宜说法,使殊途同归,则世出世间,两无遗恨矣!然此语亦不可使俗辈知,将谓实有恁么事也。」(见大慧禅师〈与张侍郎书〉,今不见于《语录》中,盖其徒讳之也。)[34]用此之故,凡张氏所论著,皆阳儒而阴释。其离合出入之际,务在愚一世之耳目,而使之恬不觉悟,以入乎释氏之门,虽欲复出而不可得。

朱熹在淳熙十二年(1185年)五十六岁[35],作〈答孙敬甫〉时,又说:

少时喜读禅学文字,见杲老〈与张侍郎书〉云:「左右既得此欛柄入手,便可改头换面,却用儒者言语,说向士大夫,接引后来学者。(其大意如此,今不尽记其语矣。)[36]后见张公经解文字,一用此策,但其遮藏不密,索漏露处多,故读之者,一见便知其所自来,难以纯自托于儒者……但杲老之书,近见藏中印本,却无此语,疑是其徒已知此陋,而阴削去之。然人家必有旧本可考,偶未暇寻访也。[37]

《杂学辨》的指控,非常严厉,朱熹宣称曾见过大慧禅师〈与张侍郎书〉,可是却无法提出这一关键的证据,而且经过了将近二十年,直到朱熹写〈答孙敬甫〉时,仍未找到佐证的文献。以事理而论,若宗杲确曾书与九成,又明白的告诉他「此语亦不可使俗辈知」,则此语理应随即由九成涂去,至迟于编纂刊行时,必刻意删除之。朱熹如何有机会可以得见?朱熹也没有交代他如何得见此信,既无证据,又欠缺合理性,如今年代久远,更无从查考。

不过话说回来,朱熹批评九成「阳儒而阴释」,仍有相当的道理。据九成本人于《孟子传》说:

盖六经之言,皆圣贤之心也。吾自格物先得圣贤之心,则六经皆吾心中物耳。如是以论六经,则可否与夺,抑扬髙下,迥出常情之外,超然照见千古圣贤之心。[38]

其所谓之「格物」,实指参禅而言。如《嘉泰普灯录》记载:

至径山,与冯给事[39]诸公议格物。慧曰:「公只知有格物,而不知有物格。」公茫然,慧大笑。公曰:「师能开谕乎?」慧曰:「不见小说载,唐人有与安禄山谋叛者,其人先为阆守,有画像在焉。明皇幸蜀,见之,怒,令侍臣以剑击其像首。时阆守居陕西,首忽堕地。」公闻,顿领深旨,题不动轩壁曰:「子韶格物,妙喜物格。欲识一贯,两个五百。」慧始许可。[40]

《大慧普觉禅师年谱》载此事于绍兴十年(1140年),这是九成谪居南安军以前的事,而九成大部分的著作,都是在谪居以后完成的。由此可见,九成训解经义皆是依据参禅所证之理。《宋史》本传说:「九成研思经学,多有训解。然早与学佛者游,故其议论多偏。」固然是站在儒家立场而下的评断,然而所依据的事实,原则上并没有差错。

九成自己解释「格物」:

所谓格物者,穷理之谓也。一念之微,万事之众,万物之多,皆理也。惟深造者,自天下之本,遡流沿叶,进进不已,而造极于格物。是故于一念之微,一事之间,一物之上,无不原其始而究其终,察其微而验其著,通其一而行其万,则又收万以归一,又旋著以观微,又考终而要始,往来不穷,运用不已,此深造之学也。扶如是,则心即理,理即心,内而一念,外而万事,微而万物,皆会归在此出入。[41]

而这个说法,和佛门「三界唯心」「万法归一」等说法,本质上并无不同。九成接着又说:

在此非师友所传,非口耳所及,非见闻所到,当几自见,随事自明,岂他人能知哉?此所谓以道欲其自得之也。[42]

则又与参禅必须自参自悟,方能于一切境界中得自在的说法,完全吻合。所以,朱熹对九成「阳儒阴释」的批评,除了语带尖刻之外,其评价仍有事实做为根据。

朱熹《论孟集义‧序》「外自托于程氏,而窃其近似之言,以文异端之说」,虽未指名道姓,陈振孙《直斋书录解题》卷三〈语孟类〉认为这一段文字是在批评张九成。[43]

朱熹虽然极力撇清理学和佛法的渊源,但宋代理学受到佛法、特别是禅法的影响,仍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今人熊琬说:

宋学号称理学,若就思想渊源而言,自当推溯至孔孟儒家思想。但理学之内涵,其推阐发明之处,又非儒家思想所能范围。它可以说是儒家的革新,其迈越前古处,一是儒家本身之自觉与反省,二是佛道二家外在思想之刺激与启示。以上二者,乃相互激荡而成。理学若没有佛、道二家外在之刺激,则即使透过其本身之内省,亦难有创发性之思想,作如是广且深的突破。[44]

许多理学家都曾经亲近过禅师,例如《云卧纪谭》记载:「谦后归建阳,结茅于仙洲山,闻其风者,悦而归之,如曾侍郎天游、吕舍人居仁、刘宝学彦修。朱提刑元晦,以书牍问道,时至山中。」[45]也就是说,包括朱熹本人,在年轻时也曾跟随宗杲的得法弟子道谦禅师学法。张九成则是在禅门当中获得证悟,然后以其禅悟之理,训解儒家经典。比起其他未悟禅法的理学家,九成对宋代理学的正向刺激,应该是更具价值的。


[1] 邓克铭(1990),《张九成思想之研究》,页49,台北:东初出版社。

[2] 宋曾几《茶山集》卷5。

[3] 见《大慧普觉禅师年谱》绍兴十八年(1148年)条。

[4] 何广棪(2004),《硕堂文存五编》,页139,台北:里仁书局。

[5] 闽南话又称为「河洛话」,保存许多中原古音。

[6] 《宋史》卷374。

[7] 翰林学士工部侍郎杨亿。

[8] 丞相吕大防。

[9] 按,史传、语录中有时作「栢树子」,有时作「柏树子」。在禅语中,柏树子并无特别的典故。

[10] 《嘉泰普灯录》卷23 (CBETA, X79, no. 1559, p. 431, a22-b9 // Z 2B:10, p. 162, b16-c9 // R137, p. 323, b16-p. 324, a9)

[11] 《孟子》卷2〈公孙丑章句上〉

[12] 《人天宝鉴》卷1 (CBETA, X87, no. 1612, p. 6, a15-19 // Z 2B:21, p. 54, a18-b4 // R148, p. 107, a18-b4)

[13] 《联灯会要》卷18 :「公复谒胡文定公,问治心修己之道。胡云:『公但熟读《孟子》,将他言仁义处,类作一处看。』一日如厕,因思恻隐之心,乃仁之端,忽闻蛙鸣,豁然有省。不觉自举云:『如何是祖师西来意?庭前栢树子!』不觉大笑,汗下被体。遂作颂云:『春天月下一声蛙,撞破乾坤共一家。正恁么时谁会得?岭头脚痛有玄沙。』」(CBETA, X79, no. 1557, p. 157, c21-p. 158, a2 // Z 2B:9, p. 364, b11-16 // R136, p. 727, b11-16)

[14] 《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》卷5 (CBETA, T48, no. 2004, p. 279, b17-24)

[15] 《嘉泰普灯录》卷23 (CBETA, X79, no. 1559, p. 431, b9-22 // Z 2B:10, p. 162, c9-d4 // R137, p. 324, a9-b4)

[16] 绍兴三年(1133年)。

[17] 谓九成进士第一。

[18] 绍兴七年(1137年)。

[19] 刘大中。

[20] 《嘉泰普燈錄》卷23 (CBETA, X79, no. 1559, p. 431, b22-c1 // Z 2B:10, p. 162, d4-7 // R137, p. 324, b4-7)

[21] 「公偶見妙喜題像云:『黑漆粗竹篦,佛來也一棒。』由是願見甚力。」《人天寶鑑》卷1 (CBETA, X87, no. 1612, p. 6, a20-22 // Z 2B:21, p. 54, b5-7 // R148, p. 107, b5-7)

[22] 《大慧普覺禪師語錄》卷12 (CBETA, T47, no. 1998A, p. 860, b28-c3)

[23] 《联灯会要》卷18 (CBETA, X79, no. 1557, p. 158, b5-8 // Z 2B:9, p. 364, d7-10 // R136, p. 728, b7-10)

[24] 《景德传灯录》卷14 (CBETA, T51, no. 2076, p. 310, b25-27)

[25] 《禅林僧宝传》卷16 (CBETA, X79, no. 1560, p. 524, c17 // Z 2B:10, p. 254, a14 // R137, p. 507, a14)

[26] 饶州荐福悟本禅师。

[27] 《罗湖野录》卷1 (CBETA, X83, no. 1577, p. 382, b19-24 // Z 2B:15, p. 488, b17-c4 // R142, p. 975, b17-p. 976, a4) ,此书为宗杲弟子晓莹,作于绍兴乙亥年(绍兴二十五年,1155年)。

[28] 《人天宝鉴》卷1 (CBETA, X87, no. 1612, p. 6, b24-c1 // Z 2B:21, p. 54, c15-16 // R148, p. 108, a15-16)

[29] 《大慧普觉禅师年谱》绍兴二十六年条。

[30] 《嘉泰普灯录》卷23 (CBETA, X79, no. 1559, p. 431, c24-p. 432, a4 // Z 2B:10, p. 163, a12-16 // R137, p. 325, a12-16)

[31] 《黄龙慧南禅师语录》卷1 (CBETA, T47, no. 1993, p. 636, c20-21)

[32] 《大慧普觉禅师年谱》绍兴十年条。

[33] 《无门关》卷1 (CBETA, T48, no. 2005, p. 294, c7-8)

[34] 此为原书之小字注解。

[35] 清王懋竑,《朱子年谱》,页132,台北:世界书局(1984)。

[36] 此为原书之小字注解。

[37] 《晦庵集》卷63。

[38] 《孟子传》卷28。

[39] 给事冯檝,字济川,号不动居士。

[40] 《嘉泰普灯录》卷23 (CBETA, X79, no. 1559, p. 431, c2-8 // Z 2B:10, p. 162, d8-14 // R137, p. 324, b8-14)

[41] 《孟子传》卷19。

[42] 《孟子传》卷19。

[43] 参见何广棪(2004),《硕堂文存五编》,页205,台北:里仁书局。

[44] 熊琬(1998),〈宋代性理思想之渊源与佛学(禅学)〉,《佛教的思想与文化–印顺导师八秩晋六寿庆论文集 》,页165,台北:法光出版社。2006/3/22撷取自「佛学数位图书馆暨博物馆」http://ccbs.ntu.edu.tw/BDLM/index.htm。

[45] 《云卧纪谭》卷2 (CBETA, X86, no. 1610, p. 676, b19-22 // Z 2B:21, p. 18, b13-16 // R148, p. 35, b13-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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