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現實的映射

不久之後,三位主角都拿到劇本,劇本是倒敘的,從一千大劫之後的玄星開始,然後回到兩千大劫之前,再一世一世地敘述,直到現代。最驚訝的人莫過於安德,因為玄星的情節與他穿越過去的經歷基本雷同,只不過在劇本中,女寶麗莎同意了他的求婚成為王妃。劇本有關過去世的情節,也跟他的夢境吻合,只是更加詳細。

安德私下詢問李行健劇本的由來。

李行健說:「有一段期間,我每天都做夢,夢境的內容是連續的,而且情節很精彩,我便請內人依依寫成《生死相許》的劇本。劇本寫好之後,資金和工作人員很快就到位,只剩下演員還沒找到,沒想到巧遇你們三位,竟然跟夢中人長得一模一樣,所以我就請你們來主演這部電影。」

安德問:「劇本是完全依夢境寫成的,還是有部分的修改?」

「基本上沒有修改,只是把結局安排在第一幕,接下來便是按照時間順序,一幕一幕地推進。」

 「我一直沒告訴您,試鏡的劇本情節,跟現實完全一致。現在拿到全本,更讓我驚訝,竟然跟我的夢境吻合!」

「我看到你們三人時,就猜想夢境應該是現實的映射,所以立刻請你們來主演《生死相許》,讓真人來演自己,這是電影史的創舉!很可惜的是,要是我按照事實講出去,娛樂圈一定會認定我在炒作題材,不會相信。」

「是的,您的顧慮很周到,公開劇本的由來,只會讓我們成為笑柄。」

「我們靠實力就可以贏得大眾的肯定,不用耍花招。」

「是的,一定不讓李導失望!」

──────

《生死相許》劇本,段依依著。

第一幕,一千大劫之後,妙寶如來正法時期,常勝世界,玄星,飛舉國王登基大典。

宮女們幫安德國王、採菊王后和麗莎王妃穿上禮服。三人一起走到祭司前面。祭司幫他們三位戴上王冠、后冠和妃冠,灑上聖水,祝禱一番。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,完成登基大典。然後三人走到王宮陽台,接受廣場上人民的歡呼祝福。

採菊王后看起來高䠷美麗,遠勝過地球的葉採菊。

──────

第二幕,一千大劫之前,獅子奮迅如來末法時期,衰忍世界,天星,魁國,人壽八十歲。

傍晚,一個年輕人正在散步,忽然聽到昏暗的巷弄中,有女人大聲喊:「放開我!你們想幹什麼?」接著聲音中斷,只剩下些許隱約的嗚嗚聲。年輕人立刻衝進暗巷,看到一個少女被一個粗壯的男人以手帕捂著嘴巴,似乎已經失去意識,另一個男人拿著布袋,準備把女人裝進去。

「放下她!」年輕人大吼。

「臭小子!要命的話就少管閒事。」拿布袋的男人抽出一把刀子,惡狠狠地瞪著年輕人。

鏡頭轉到年輕人臉上,他依稀有夏安德的模樣,但遠遠沒有安德英俊,個子也不如安德高。他似乎害怕了,慢慢往後退,接著轉身跑步離開。

兩名歹徒把少女裝進布袋,一起抬著她離去。原先年輕人再度返回,靜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,雙手拿起一把鐵錘,對準一名歹徒的後腦砸下去,這個歹徒立刻軟倒在地。另一個歹徒剛發覺不對,那個年輕人已拿起鐵錘砸向他的頭臉,他舉手格檔,卻抵檔不住,幾個回合,便被砸倒在地。此時裝著少女的布袋已滑落在地上。年輕人看到歹徒還在掙扎,猶豫了一會兒,終於補上幾錘,直到兩個歹徒再也不能動彈。他站起身來,發呆了幾秒鐘,才打開布袋。

鏡頭轉到布袋中的少女,她依稀有翁麗莎的模樣,還算好看,但談不上美麗。年輕人將鐵錘放進背包,再將少女抱起來,在昏暗的掩護下悄悄離去。

──────

第三幕,夜晚,鐵匠舖。

年輕人敲門,一個中年婦女出來開門,年輕人將少女抱進門。

中年婦女吃驚地問:「大寶,你身上怎麼有血跡,又帶一個姑娘回來?」中年婦女是大寶的母親,丈夫原本是鐵匠,卻應徵入伍,戰死沙場,她與兒子大寶相依為命。

「我殺了兩個拐子,才把她救回來的。」大寶邊說邊向屋裡走。

「先把她放在床上,你去洗個澡,換上乾淨的衣服。」

……

大寶把事情詳細告訴母親:「那兩個拐子被打倒在地時,並沒有死。但我看他們熟練的樣子,不知道已經禍害了多少人,要是留下他們性命,只會禍害更多的人,所以我猶豫了一會兒,最後還是打死了他們。」

「真是惡貫滿盈,今天是他們報應臨頭了。只要沒有人去告發,官府不會處理的。你沒被人家看到吧?」時值亂世,人命如草芥,一般情形,官府根本不理會老百姓的死活。

「當時附近沒有人,而且天色昏暗,就算有人看到,也看不清楚。不過,現在想起來,還是感到很可怕,我竟然殺了人,還連殺兩個。」

此時,少女似乎做了惡夢:「放我走!求求你們放我走!」

大寶的母親過去撫摸她的臉:「姑娘,你沒事了,醒來就沒事了。」

少女慢慢睜開眼睛:「我怎麼在這裡?」

「你被拐子綁架,我兒子大寶救了你。」

少女坐起來,驚魂未定地看著大寶,過了半晌才似乎明白了什麼:「大寶哥哥,謝謝你!」說完又繼續哭。這亂世裡,女人被綁架,不是賣到妓院,就是成為奴隸,或者受虐而死,或者自殺身亡。

大寶:「算你運氣好,我碰巧路過,救了你。」

大寶的母親:「姑娘,你叫什麼名字,家住哪裡?」

少女:「我叫鄧靜雯,住華錦街。」

大寶的母親:「靜雯,現在很晚了,怕再碰到壞人,明天讓大寶送你回家。」

──────

第四幕,鄧宅,一棟大宅院,有許多管事和奴婢。

鄧靜雯的父親詢問事情的經過,知道大寶先假裝害怕再拿鐵錘悄悄襲擊兩名歹徒救下女兒時,非常激賞:「小兄弟智勇雙全,營救小女,鄧某銘感五內。」

大寶卻說:「我冒著生命危險救了靜雯,這不是一句感謝的話就能了事的。」

鄧靜雯的父親在縣衙擔任師爺,人情事故非常練達,聽到大寶這麼說,不禁微微一怔,但很快便回復神色:「哈哈!小兄弟倒是一個直爽的人,好說,好說。你希望我們怎麼答謝你?」

大寶說:「請你們把靜雯許配給我。」

「這……」鄧師爺遲疑了一下,隨後看看靜雯,說:「我們兩家門戶不相當,如果是一般的情形,我不會答應,但是看在你救了靜雯的分上,如果靜雯同意,我可以答應這門婚事。」

靜雯:「爹,我願意嫁給大寶哥哥。」

靜雯的母親:「女兒,你可要想清楚,婚姻大事不是開玩笑的。」

靜雯:「娘,我已經想清楚了。大寶哥哥雖然只是一個鐵匠,卻是一個智勇雙全的年輕人,值得女兒托付終身。」

鄧師爺對靜雯說:「是的,英雄不怕出身低,大寶確實是一個傑出的年輕人。」接著對大寶說:「相信你一定會給靜雯幸福快樂的生活。」

大寶雙手抱拳:「謝謝岳父大人!我一定會的。」

──────

第五幕,寶光寺。

寶光寺的方丈光嚴禪師為慧眼宗第二十八代傳人,年約六十歲,名聞十方。慧眼宗相當於中國的禪宗,也是以機鋒直指,讓人當下頓悟。鄧師爺為寶光寺外護(大施主),經常供養僧眾。

鄧師爺偕同夫人、女兒、女婿一起頂禮光嚴禪師。之後,他簡單地敘述靜雯被綁架為大寶所救兩人因此結為夫婦的經過。

大寶:「請教方丈,我殺了兩個拐子,將來會不會下地獄?」那天之後,大寶一直不能安心,此時終於有機會請教大善知識。

光嚴禪師:「你當時是怎麼想的?」光嚴禪師是比丘(男性出家人),卻有幾分葉採菊的模樣。

「我當時想,他們將來不知道還會禍害多少人,因此才下手殺了他們。」

「這雖然符合殺人的戒相,卻是菩薩的心行,不但不會下地獄,還會有很大的功德。」[1]

鄧師爺等皆驚嘆:「原來如此,我們還以為殺人一定會下地獄呢!」

靜雯:「請教方丈,大寶跟我門不當戶不對,但是我卻願意嫁給他,這是怎麼回事?」

光嚴禪師仔細地端詳大寶和靜雯二人,然後說:「你看到大寶時,是不是覺得他是一個非常值得信賴的人?」

「是的,好像他就算是個乞丐,我也願意嫁給他一樣。」

「大寶是菩薩種性,過去世一直在修菩薩行,此世救你,只是延續過去世的習慣。菩薩因為經常修習善業,因此人緣會變得很好,大家願意相信他,尤其他又救了你,這是極大的善業因緣。」

大寶:「聽說師父傳的是頓悟法門,我如果跟師父學法,將來有機會開悟嗎?」

「學佛乃大丈夫事,你是菩薩種性,真正的大丈夫,跟我學法,開悟並不難。」

鄧師爺等皆大歡喜,頂禮而退。

──────

第六幕,寶光寺,光嚴禪師說法。

「各位朋友!今天要跟大家說五乘法門:人乘、天乘、聲聞乘、緣覺乘、菩薩乘。人乘就是保住人身的法門,這要不犯五戒:殺人、偷盜、邪淫、大妄語、酗酒亂性。天乘就是能夠往生天界的方法,這要修習十善:不惡口、不兩舌、不妄語、不綺語、不殺、不盜、不邪淫、不貪、不嗔、不痴。人乘、天乘屬於世間道,沒辦法離開輪迴。只有聲聞乘、緣覺乘或菩薩乘才是出世間道,能夠離開輪迴,證得涅槃。

「聲聞乘就是依他言教證入有餘涅槃和無餘涅槃的法門,這要如實觀察『五陰非我』。緣覺乘是觀察因緣法證入有餘涅槃和無餘涅槃的法門。菩薩乘是依般若波羅蜜直了成佛的法門,不但可以證有餘涅槃和無餘涅槃,也可以證得本來自性清淨涅槃和無住處涅槃。

「所謂的般若波羅蜜包括兩個部分,第一是第八識能生三界萬法,第二是第八識能攝三界萬法。要是能夠現觀第一部分,就是六住菩薩,可以列名為慧眼宗的得法弟子,雖然號稱開悟,仍是凡夫一個,可能會退轉,甚至下三惡道。要是能證得第二部分,就是七住菩薩[2],大乘見道,這是轉凡成聖的起點,必定直了成佛。」

聽到這裡,大寶心想:「要是能列名為慧眼宗的得法弟子,就是第二十九世傳人,就算還會退轉,又有什麼關係,大家還不是對他恭敬供養,那可神氣了!」


[1] 《菩薩戒本》:「謂如菩薩,見惡劫賊為貪財故,欲殺多生,或復欲害大德聲聞、獨覺、菩薩,或復欲造多無間業。見是事已,發心思惟:『我若斷彼惡眾生命,墮那落迦〔地獄〕,如其不斷,無間業成當受大苦,我寧殺彼墮那落迦,終不令其受無間苦。』如是菩薩意樂思惟,於彼眾生,或以善心,或無記心,知此事已,為當來故,深生慚愧,以憐愍心而斷彼命。由是因緣,於菩薩戒無所違犯,生多功德。」真觀按,在法治昌明的文明社會,將歹徒移送法辦才是適當的作法,而不是施以私刑;小說中的情節為亂世不得已而為,菩薩應審慎判斷。

[2] 真觀按,大乘修證分為五十二個位階,六住是第十六階,七住為第十七階。

發表迴響

Blog at WordPress.com.

%d 位部落客按了讚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