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術界研究寒山詩,總有一種隔靴搔癢的感覺,筆者亦不例外,仍然是以聰明世智在揣測寒山詩的境界。因為,一般人和他的境界,相去太遠,只能望涯興嘆而已。〈人問寒山道〉(寒9),即是在說已證者與未證者之間的差別:
人問寒山道,寒山路不通;夏天冰未釋,日出霧朦朧。
似我何由屆,與君心不同;君心若似我,還得到其中。
這首詩說,一般人無法以意識心揣測寒山所親證的第八識心。所以,要能真正理解寒山詩的,必須是修證與其相當的修行人,也就是證解阿賴耶識的祖師。就證解阿賴耶識的祖師們而言,玄奘、窺基師徒當然是首選的,可惜他們的年代都早於寒山。幸好,還有許多禪師生於寒山之後,他們留下許多評斷寒山詩的言句。
歷來禪宗的真悟祖師,只要提到寒山,都是眾口一致的稱讚。有人以為這是受到〈寒山子詩集序〉的影響,實則不然。因為禪師為了維護真實的傳承法脈,會交互勘驗。這是禪門一等一的大事,在這方面,他們既不迷信權威,也不講情面。例如,唐朝大梅法常與浮盃和尚,皆曾被同時代真悟的禪師所檢點,認為他們所悟非真;乃至現代,仍然有人在檢點他們。此部分在拙作《禪宗的開悟與傳承》曾經有相當的探討。《寒山子詩集》若知見不純正,是無法在眾多禪師的勘驗中過得了關的。甚至可以說,多數禪師的修證境界,還遠不如寒山,所以才會這麼讚揚他。
禪與唯識的關聯性,長久以來被學術界所忽略。如果能夠將二者做關聯研究,一定會找到許多不為人知的奧秘。由本文的種種研究可以顯示:寒山既是真悟的禪師,而禪師所悟的又是第八識,所以《寒山子詩集》透露出唯識的體證,就毫不為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