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邪不勝正

今天又是晴朗的好天氣,三人難得在家休息,中午由採菊做飯,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聊天,十分愉快。

下午三點左右,麗莎忽然想起盧達,心裡現起強烈的欲望,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外走。安德發現不太對勁,立刻拉住她:「你怎麼了?」

麗莎:「我覺得盧達就在外面等我,我必須過去跟他在一起。」

採菊從窗戶往下看:「真的誒!下面有一個人正在往上看,該不會就是盧達吧?」

麗莎也往下看:「沒錯,他就是盧達。」

安德:「他竟然還不死心。」

麗莎:「怎麼辦?要不是你們在這裡,我一定會跟他走的。」

採菊:「安德,這件事因你而起,必須由你去解決。」

安德答應:「好,你照顧麗莎,我出去跟盧達講清楚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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盧達看到安德走過來:「孫大寶,你知道我是誰吧?」

安德看著盧達:「你是喇達比丘。」

盧達:「不錯,我是你的師父。你曾為了擔任傳法老師,供養妻子鄧靜雯做為我的明妃。」

安德:「雙身法是邪法,沒辦法讓人即身成佛,反而害我下地獄。」

「這是三昧耶誓約,你們兩個都逃不了。」盧達凝視安德,灌注全部的精神,企圖控制安德。

安德毫不畏懼地迎向他邪魅的眼神,兩人互相凝視了好久。盧達很快耗盡精神體力,最後雙腿發軟,不得不坐下來。

「你以為這套巫術對我有效嗎?別傻了!我修的是菩薩道,連魔都不怕,怎麼可能怕巫術?」

盧達使出了看家本領,竟然敗下陣來,心裡又驚又懼,臉色十分難看。

「看在過去世師徒因緣的份上,我再勸你一次。雙身法和巫術都是不入流的小把戲,和菩提心不相應。你搞了一千個大劫,越混越糟糕,應該趕快懺悔,修習真正的菩薩道,不然死後一定落入地獄,求出無期!」安德說完,便不再理會盧達,轉身回家。

不遠處是《八卦週刊》的攝影記者蘇建業,他一看到安德下來跟盧達見面,立刻指揮助手攝影,自己則負責拍照,將全部的過程都記錄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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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德回到住處,跟採菊和麗莎說:「搞定了。」

麗莎問:「他好像想要控制你?」

安德說:「是的,但我一直緣於真如而安住,他就拿我沒辦法了。」

麗莎:「你怎麼知道這樣有用?」

安德:「我事先並不知道,只是對佛法有無比的信心:『我的戒、定、慧都超過盧達,不可能被他控制。』逸人師父常說:『不管碰到什麼麻煩,我們只有一招來對付。』他指的就是真如三昧。」

採菊:「很好啊!看樣子你已經養成修習真如三昧的習慣了。」

麗莎:「我也要修真如三昧!」

採菊:「這要從聞思大乘佛法入手,你就從《文藝佛心》開始讀吧!」

──────

次日上午,蘇建業回《八卦週刊》辦公大樓,親自跟總編輯報告:「我們曾報導盧達拐騙良家婦女,現在這個案子有後續發展。昨天下午,夏安德見到盧達,竟然說:『你是喇達比丘。』」

總編輯說:「喇達比丘,那不是《生死相許》的角色嗎?」

蘇建業:「是的,在電影當中,喇達比丘是孫大寶的師父,教他雙身法。」

總編輯說:「一千大劫之前修雙身法,號稱可以即身成佛,現在世卻成了拐騙良家婦女的算命仙!不錯!這個題材肯定會火,而且它和『現實映射說』可以互相輝映,我們的雜誌又要大賣了。你們兩人工作積極努力,發掘獨家新聞,每人發給獎金十萬元。」接著又說:「等一下把視頻和照片移交給小陳,他是這個案子的專案編輯。」

蘇建業喜滋滋地告退了。他原本沒有宗教信仰,但接觸週刊社的第一手資料之後,便相信「現實映射說」,成為「常勝王子」粉絲團的成員。麗莎是他的愛逗,她被盧達擁吻的視頻,他原本就不會洩露,何況還簽了保密約定。上次拿到新台幣一百萬元,除了給助手二十五萬元的封口費,仍有七十五萬元的外快。這回雖然只有十萬元,卻也不無小補,能得到主管的重視,才是珍貴的職場大補丸。從他發願奉行「心懷慈悲,待人溫和有禮,用鮮花供佛」以來,便交上好運,這讓他對因果報應更加深信不疑。

幾天後的《八卦週刊》刊出完整的報導,核心內容自然是從夏安德的視頻透露出來的,透過口型,由專業人士轉為文字:

一、「你是喇達比丘。」

二、「雙身法是邪法,沒辦法讓人即身成佛,反而害我下地獄。」

三、「你以為這套巫術對我有效嗎?別傻了!我修的是菩薩道,連魔都不怕,怎麼可能怕巫術。」

四、「看在過去世師徒因緣的份上,我再勸你一次。雙身法和巫術都是不入流的小把戲,和菩提心不相應。你搞了一千個大劫,越混越糟糕,應該趕快懺悔,修習真正的菩薩道,不然死後一定落入地獄,求出無期。」

報導文字將材料巧妙地連結起來,讓讀者自己得到結論:「《生死相許》是現實的映射與歷史」「千劫以前修雙身法的喇達比丘,成為此世誘拐良家婦女的算命仙」。

週刊發行之後,各大電視媒體紛紛購買視頻的播放權,《八卦週刊》又狠狠地賺了一筆。視頻被放大,配上語音和字幕。由專業人士作證,口型與聲音和字幕吻合。視頻很快就火了,詢問電話不斷打給賢傑娛樂的經紀人和公關部經理。他們的策略倒很簡單,一律推說不知情。安德三人也再度被告知,不得助長迷信。

這次新聞事件產生了一連串的粉絲效應。首先,安德的言語證實他自己相信「現實映射說」,以前他從未公開表明自己的態度。加上盧達這個證人,使得「現實映射說」更加火爆,更多人加入了「常勝家族」的三個粉絲團。

第二,盧達的委瑣邪惡與夏安德的俊美正義形成極大的反差,兩人鬥法,最後邪不勝正,大快人心。網絡的反應一面倒,粉絲推崇夏安德是「不畏惡魔的菩薩」。在「妙色光菩薩」粉絲團,有人甚至貼出修習真如三昧的菩薩不怕魔考的經教依據:

或有眾生善根微少,為諸魔外道鬼神惑亂,或現惡形以怖其心,或示美色以迷其意……若為諸見煩惱所亂,即便退失往昔善根,是故宜應審諦觀察,當作是念:「此皆以我善根微薄業障厚重,為魔鬼等之所迷惑。」如是知已,念彼一切皆唯是心,如是思惟剎那即滅,遠離諸相入真三昧。心相既離,真相亦盡,從於定起,諸見煩惱皆不現行,以三昧力壞其種故,殊勝善品隨順相續,一切障難悉皆遠離,起大精進恒無斷絕。[1]

有粉絲認為,安德發起真如三昧,使得他抗得住巫術的加害。這個看法得到眾人的認同,「真如三昧」這個詞登上熱搜排行榜,一直在提倡真如三昧的蔣逸人老師也成了熱門人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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盧達這件事之後,為了避免類似的事端,賢傑娛樂徵得三人同意,讓他們搬進公司的員工宿舍。員工宿舍位於新北市郊區,是一棟一棟的別墅,有門衛駐守和專車接送,並且安排生活助理。宿舍裡面有家具和寢具,一人帶一箱衣服就可以入住。

採菊看這裡隱秘清幽,便連絡一位太極拳師過來教安德打拳,她和麗莎也跟著陪練。這位拳師叫林俊譽,是五絕老人鄭曼青[2]的第三代傳人。年約五十歲,身高跟安德差不多,體重卻有一百多公斤,雖然如此,他與人推手,卻圓轉如意,讓人抓不到重心,一旦出手,雷霆之勁,又讓人猝不及防,是一個搏擊高手,早已超出養生的領域。

林老師特別強調鬆柔。他教安德的第一個動作是「大鵬抖翅」:兩腿與肩同寬,彎下腰來,頭與雙手自然下垂(不要抬頭),然後腰部帶動雙手上下活動,體會肩頸的放鬆感。第二個動作是「活動沙包」,重心放在一隻腳上,腰部帶動雙手甩動,打在自己身上。這也是領略放鬆的感覺。第一次教的不多,就是不斷地強調鬆柔,不但在運動時鬆柔,還要在日常生活當中保持鬆柔。

林老師離開之後,安德繼續作意於鬆柔。對他來說,這很容易,只是將「真如」的作意,改成「鬆柔」的作意。一旦發現哪個地方緊張,就立刻放鬆那裡的肌肉。

那天剛好沒事,從早上到下午,安德都一直作意於鬆柔,這使得他的肩頸特別舒服。

忽然間,他的後頸發起很明顯的清涼,就好像同時貼了很多片「撒隆巴斯」[3]。不久之後,清涼的感覺由後頸延伸到雙肩、雙手,最後到達十個指尖。「太舒服了!」他心裡狂喊。他現在才明白,為什麼有人那麼喜歡修定。

幾天之後,清涼舒爽的感覺沿著脊椎、髖骨,延伸到雙腿,最後到達十個趾尖。要是當天工作勞累,回到宿舍躺在床上,感覺特別明顯。並不是全身同時有同樣的清涼舒爽,而是此起彼落,強弱不同,大部分是清涼,有時候是暖熱,有時候又像針炙。平常也有,只是比較淡薄。他只要保持真如和鬆柔的作意,就能同時住在「真如三昧」和「鬆柔三昧」之中,基本上不需要另外找時間修習。[4]


[1] 見《大乘起信論》。

[2] https://zh.wikipedia.org/wiki/鄭曼青,2022-4-22。

[3] 一種外用消炎鎮痛貼布。

[4] 岳靈犀按,筆者在莊靜寺參加釋蓮良主持的「釋迦牟尼消業大法會」發起暖熱,後來跟鄭曼青第三代傳人林財賢老師學太極拳打通全身經脈。小說是假的,但筆者的經歷是真的,可供大家參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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