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實世界，夏安德住處。
安德問採菊：「我過去世知道第八識的作用，為什麼現在完全不記得？」
採菊：「其實你過去世破參的無漏法種還是存在的，但那個無漏知見被你否定了，這會造成以後障道的因緣。」
安德：「要怎麼才不會退轉？」
採菊：「要知道『如來常住』的法義。第八識就是法身如來，它永遠都存在，能藏的心體是無為法，常樂我淨，所藏的種子念念變遷與五蘊互為因果。」
安德：「可要是沒辦法證明，就算知道，終究還是會產生懷疑啊。」
採菊：「生死輪迴當中，生死的是五蘊，每一世都不一樣，但是你卻認定某個人是自己的過去世，這就表示一定有一個東西在生死輪迴當中能夠保持同一性。因果報應的現象則可以證明，一定有某個東西在記錄業行，然後產生果報。」
安德：「這……是否要以經教為準？」
採菊：「演說經教的人又是怎麼知道的？還不是從觀察現象，思惟義理而來。經教畢竟是別人講的話，沒辦法讓你斷疑，只有自己觀察現象，思惟義理，你才能確定道理，不再懷疑。佛教所以值得我們尊重，是因為它是依據真相而開演的法義。三皈依當中的皈依法，就是指遵循真相。一般來說，你發現的真相，一定可以跟經教互相印證。萬一現觀的真相與經教不合（例如《可蘭經》講大地是平的，太陽每天經過一個地道回到東邊再升起）就應該以現觀為準，這是依智不依識的原則。」
安德：「那要怎麼現觀如來法身呢？」
採菊：「所謂的現觀，是指你能夠確定無疑，這包括現見、判別和邏輯推論。剛才跟你講的道理，就是用思惟做現觀（思惟觀），你要是能在邏輯上確定，這是不可推翻的真理，就是現觀如來法身的某些特性。這並不是用肉眼現見，而是用法眼或慧眼現觀。」
安德：「那什麼又是判別呢？」
採菊：「看到一個東西，要給它一個適當的分類，例如你看到杯子，它在五蘊中屬於色法，可以把它更寬泛地歸為有為法，或者你看到孩子，是人、屬於靈長類、哺乳動物，也是色法、有為法。有了適當的分類，接著才能做邏輯推論。因為邏輯推論一定是抽象的，而分類可以把具象的事物抽象化。」
「所以，這就是法眼跟慧眼嗎？」安德一直追問。
採菊也不厭其煩地解釋：「《無量壽經》說：『肉眼清徹，靡不分了。天眼通達，無量無限。法眼觀察，究竟諸道。慧眼見真，能度彼岸。佛眼具足，覺了法性。』法眼和慧眼都屬於意識的思惟觀，法眼能夠觀察五蘊非我而出離六道輪迴，慧眼能夠觀察諸法空相而到達彼岸（涅槃）。法眼是三乘聖賢共有，慧眼只有大乘見道者才有。剛剛說的邏輯推論只是現觀的方法。要是只有肉眼或天眼，就是凡夫。」
安德驚嘆道：「你果然是妙色光菩薩！才能演說這麼深奧的法義。」
採菊：「依法不依人，什麼人說的並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法義要正確。」
麗莎在一旁雲裡霧裡：「我怎麼都聽不懂？」
採菊：「這個比較深奧，只要持續學佛，漸漸就能懂得。你跟安德已經有了永遠不分離的約定，只要一直跟著他，最終就能通達佛法！」
安德：「我自己還弄不清楚，怎麼教麗莎？」
採菊：「《菩薩瓔珞本業經》說，六住菩薩退轉之後，最多一千大劫就能再次悟入而不退轉，現在時間已差不多，應該不會拖更久了。菩薩道注重智慧與福德。以智慧門來說，你這一世的思辨能力遠遠超過以前的孫大寶，只要經常熏習法義，想要悟入而不退轉，並不是難事。以福德門來說，你要實踐普賢行願，而不要讓它成為空願，這樣就能夠很快地積集福德。」
安德和麗莎連連點頭……
──────
賢傑娛樂，魔女舞團辦公室。
團長鞏艷芳說：「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，導演李行健正在拍的《生死相許》有床戲，需要八位女配角跟『極品小鮮肉』演對手戲。李導覺得我們很合適，讓我們去試鏡！」
眾「魔女」一時炸開了，「我要去」「我也要去」，此起彼落的。
鞏艷芳：「我會通知力群，她也是自己人，不能讓她錯過這個機會。」鄭力群是「魔女舞團」的創辦人兼第一任團長，一年前在練舞時受傷，雖然影響不大，但沒辦法再跳舞，所以才回歸本行做護士，但跟舞團一直維持很好的關係。
一個「魔女」說：「床戲也可以真槍實彈，像李安導演的《色戒》，我們到時候也比照辦理。」眾「魔女」紛紛附和。
鞏艷芳：「床戲的對象有兩個，一個是七十歲的老頭，另一個才是夏安德。」
那個「魔女」說：「那還不簡單！跟老頭做個樣子，跟夏安德就真槍實彈。」
眾「魔女」都說：「對！就這麼辦。」
鞏艷芳說：「先別高興，只有八個名額，你不一定就會被選上。」
一個「魔女」說：「從現在開始，我每天燒高香，求菩薩保佑我被選上。」
鞏艷芳又說：「實際上場演床戲的也只有兩個，其他人只是看起來有，走過場而已。」雖然有九個明妃，但是限於時間，演床戲的只有三個人，扣掉女主角翁麗莎，只剩下兩個名額。
「天哪！這樣機會不是更少了嗎？」大家紛紛嘆息。
「我有一個想法，既然大家都這麼喜歡『極品小鮮肉』，不如邀請他加入魔女舞團。」鞏艷芳才說完，眾「魔女」紛紛叫好。
……
試鏡的結果，李導決定，上演床戲的是鄭力群和鞏艷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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賢傑娛樂，《生死相許》拍片現場。
力群嗲聲嗲氣地說：「導演，我們可不可以像《色戒》那樣拍？」
「你是說真槍實彈？」
「是啊！這樣效果好。」
李行健考慮了一會說：「這要經過男方的同意，兩場都是嗎？」
「討厭，跟老先生做個樣子就好，我們喜歡的是小鮮肉。」
李行健笑了笑，隨即請安德過來：「力群，你自己跟安德說。」
「安德，導演說可以真槍實彈，但是必須經過你的同意，拜託你大發慈悲，人家都已經按捺不住了，快救救我吧！」
安德心想：「天哪！真把我當成種公牛了。」但是轉念一想，這不是跟《菩薩戒本》[1]描述的狀況一樣嗎？在如夢如幻的現象界中，自己還有什麼好堅持的，不過是恆順眾生罷了。因此他說：「只要你喜歡就行。」
力群高興得不得了：「喜歡，喜歡！我都快要哈死了，哪有不喜歡的？」
鞏艷芳也湊過來，挽著安德說：「人家也好喜歡你，我們也來真的好嗎？」
安德有點尷尬，但還是說：「好的，不過別忘了，要把戲演好。」[2]
鞏艷芳：「那還有什麼問題，只要本色演出，絕對入戲。」
李行健小聲說：「你們三個人知道就好，別讓老先生覺得受到歧視，等一下先拍老先生的床戲，再拍安德的床戲。」
安德問：「今天就能拍完嗎？」
李行健：「我拍別的電影從來沒有這麼快，但是這部不一樣，演員都很入戲，從開始拍以來，大部分都是一次搞定，今天多半也拍得完。」
……
幾場床戲果然順利拍成，李行健非常滿意，稱讚演員表現出色，大家都很歡喜。
魔女舞團離開攝影棚後，仍然旁若無人地討論剛才的床戲，渾不在意是否有人聽到。
「力群、艷芳，你們很爽吧？」
力群：「那還用說，我不知道狂想多久了，安德進去的時候，我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顫抖，簡直爽到不行了，高潮持續了一分多鐘。李導還稱讚我，演得非常出色。真好笑，這哪裡還需要演！」
艷芳：「是啊！安德絕對是『極品小鮮肉』，我從來沒有這麼爽過。」
「好羨慕你們，什麼時候才輪到我？」
艷芳：「安德很好講話，我下次請他到我們辦公室，大家都有機會。」
「要趕快請他來喔！我都等不及了。」
「我也是。」其他的「魔女」都這麼說。
──────
安德住處。
麗莎問：「安德，你是不是跟『魔女』來真的？」
「你怎麼知道的？」
「她們旁若無人地談論，大家都聽到了。」
「你和採菊都說過，我跟誰交往都沒關係，她們又很熱切地請求，所以我才答應她們的。」
「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在意你跟別人交往？」
「為什麼？」
「我昨晚做夢，才知道這有過去世的因緣。」
「你夢見什麼？」
「我很喜歡你，要你跟我結婚，你說：『我修菩薩道，必須恆順眾生，碰到某些狀況時，會跟別的女人來往。』我說：『那你能答應我，永遠不離開我嗎？』你說：『我答應你。』」
安德說：「你好像每一世都跟我做同樣的要求。」
「是的，我做了好幾個夢，都有同樣的情節。」
採菊說：「累劫的執著和習慣很難改變，所以人總是重覆做同樣的事。安德是一個菩薩，菩薩有時要捨掉自己的眷屬。過去世曾有一個婢女要求做菩薩[3]生生世世的妻子，菩薩說：『我修的是菩薩道，應該憐憫一切眾生，要是有人來索要身命都應當布施，何況是妻子眷屬財物！將來要是有人來跟我索取妻子，你卻因為情執深重而不同意，我就沒有辦法成就布施，你也成就了大罪。婢女答應菩薩，要是有人來跟你索要妻子，她會無條件地照辦，一點都不小氣。菩薩聽了才答應她，她就成為菩薩生生世世的妻子。後來菩薩成佛，她就出家學法，成就阿羅漢果。』[4]」
麗莎：「這太難了！我做不到。」
採菊：「你做到一部分了。別人跟安德在一起，你不在意，表示你能夠捨掉對眷屬的獨占欲。菩薩道的修行要由簡入難，不能勉強自己，畢竟成佛需要三個阿僧祇劫，只要每次改正一點點身口意行，長期累積下來，就會成就驚人的功德。」
安德：「現代文明社會，不可能把自己的妻子送給別人吧？」
採菊：「這裡講的是古代社會，女人被視為財產，可以買賣，也可以贈送給別人。以現代社會來講，大部分的人發現配偶有婚外情，會感到極度的憤怒，感覺受到背叛。其實婚外情的比率很高，所以到處都是汽車旅館。很多人是假道學，一方面譴責別人，一方面偷偷摸摸地做，心裡並不認為婚外情是什麼了不起的事。」
麗莎：「也有很多人從來不偷情的啊！」
採菊：「要是朋友有婚外情，你會不會跟他斷絕往來？」
「不會。」
「要是你發現好友的配偶有婚外情，但是他還是很顧家，家庭一片和樂，你會不會告訴你的好朋友？」
「不會。」
採菊：「這就對了，多數人的反應跟你一樣，他們在公開場合當中譴責婚外情，只是迎合社會主流價值觀，但私下並不認為婚外情是什麼了不起的事，只有自己是受害者時，才會真的在意。要是不能察覺自己假道學的一面，修行永遠不能清淨。」
[1] 《菩薩戒本》：「菩薩處在居家，見有女色，現無繫屬，習婬欲法，繼心菩薩，求非梵行。菩薩見已，作意思惟『勿令心恚，多生非福，若隨其欲，便得自在，方便安處，令種善根，亦當令其捨不善業』，住慈愍心，行非梵行。雖習如是穢染之法，而無所犯，多生功德。」
[2] 這只是小說的情節，實際上菩薩要考慮到的因素很多，包括配偶反對、名聲敗壞、傳染疾病、時間、精力等等，並不是有人要求就一定要隨順。
[3] 經教中單稱「菩薩」，一般是指本師釋迦牟尼佛的過去世。
[4] 《佛本行集經》卷3〈2 受決定記品〉：「彼女復語我言：『我觀童子，內外形容，身心勇猛愛法精進，汝必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摩那婆！汝若許我未得聖道，於其中間，生生世世，為汝作妻；若汝得道，我當剃除出家學道，求阿羅漢，為汝弟子，修沙門行。若如是者，我今與汝此五莖華，不者不與。』我時復更語彼女言：『善女！我今此身是婆羅門，種姓清淨，通達四種毘陀之論，我毘陀中作如是說：「若人欲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，行菩薩行，彼人應於一切眾生，生憐愍心、安樂之心，所來求者不應悋惜，乃至身命亦須施人，況復所愛婦兒妻子，及餘財物，不得慳貪。善女！我今發願求於菩提，為欲安樂諸眾生故，憐愍救濟一切眾生，或有人來索我妻子，我以布施，汝愛戀心若作障礙，則我割捨心願不成，復於汝邊，得無量罪。汝若作願，能於彼時，一切所有資財寶物，我布施時不作難者，我當許汝為我作妻。」』爾時，彼女即語我言：『摩那婆！假使有人，來向汝邊，乞我身者，我亦不生慳貪之心，況復男女及餘財物？』我語彼女：『必能如是，如汝所願，許當來世與我作妻。』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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